他落笔:「别管。」我话头一转,几近哄骗:「仙女教母远程而来,是替很久很久以后的小圆同学喊话,她说——高中的你太直男了。」他沉默了。我补充:「所以,你最好先听我的指导。」.17 年 3 月份,我因为成绩大滑坡,在班主任办公室外头罚站。班主任给我爸妈打电话,没一个在接的。对面的墙上贴着各高校的招生照片,我漫无目的地读过去。我没想过上什么学校,当死则死,以后对我是摸不到的字...
.17 年 3 月份,我因为成绩大滑坡,在班主任办公室外头罚站。班主任给我爸妈打电话,没一个在接的。
对面的墙上贴着各高校的招生照片,我漫无目的地读过去。
我没想过上什么学校,当死则死,以后对我是摸不到的字眼。
耳边突然出现陈涯白的声音,他指着其中一张高校照片说:「我要去这个警校。」
他腿还瘸着呢,不知道在我旁边站着干什么。
我想偏过头,他扣着我的后颈,不让我乱动,指尖冰凉:「你得去我对面的传媒大学,这样过个马路就到了。你当记者好了。」
我以为他看见了我上节课填的理想专业,要说什么我的优点,比如实事求是敢于发声之类的,陈涯白懒散地补充理由:「你笑得好看。」
广播里在放那年很火的歌,好像叫《起风了》,我没说话,突然沿着走廊往前走,走到拐角的时候,陈涯白突然笑着喊了我一声:「小圆同学。」
我回过头,他站在光的那一面,风把他的头发吹动,侧颜熠熠生辉。
他问:「你去干嘛。」
我没好气地回答:「上厕所。」
他看着我,含笑应了声。
广播里的词正唱到「翻过岁月不同侧脸/猝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」,谁的十七岁遇见陈涯白,都挺烦的。
他出现一下子,眩晕我一辈子。
我后来去了那个传媒大学,走过很多次那条马路,闭上眼睛三十秒再睁开,都没能遇见陈涯白。骗子。
所以,从一开始,就别相互烦恼了吧。
陈涯白的话其实不是很多,从上次知道他期望的答案之后,再也没想起来我。
我把信纸夹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。几天过去了,也没见到新的字迹。直到我挨完五十岁秃头领导的批评回来,下意识看向情书时,上头终于有了新的字迹。
圆锥曼妙的曲线就出现在上头,字迹散漫,带了点不耐烦。
我磨牙:「陈涯白,你在仙女教母的情书上打数学作业草稿?」
他才恍然大悟:「你还在啊。」
对啊。我一直在。
我问:「小圆同学不理你了吧。」
信纸被摁下一个烦躁的印子。
看来说中了。
我看了一下日期,信纸两边时间流速是一样的,那边应该是七号,我生理期一直很稳定在七八号。
我说:「你今天不要去烦她。」
一个问号出现在我的字旁边。
我解释原因:「今天她生理期。」
然后我眼睁睁看着纸上的字划了又改,最后只有一个颤着羞恼的哦。
我忘了,现在他才十七岁,对于这些是会害羞的。
我放下笔,弯了眉眼。突然脑中却闪过我从未经历过的画面,凭空出现,像是崭新而确切发生过的事情。
我看见十七岁的林遇安走进教室,唇有点微微发白,课间人声鼎沸,她看见自己桌子上多了杯温热的红姜水。不知道谁放的。如果她转头,可以看见窗边那个懒散少年用书盖住脸,却露出了发烫的耳尖。
这段回忆,开始变旧变老,不再清晰地封存在我的记忆里。
我眨眨眼,低头怔怔地看着那张信纸,竟然想落泪,所以这是刚刚发生的吗?因为我的字吗?
我在情书上写:「陈涯白,你从哪搞的红姜水?」
他落笔:「别管。」
我话头一转,几近哄骗:「仙女教母远程而来,是替很久很久以后的小圆同学喊话,她说——高中的你太直男了。」
他沉默了。
我补充:「所以,你最好先听我的指导。」
其实我根本没抱期冀,陈涯白压根不是会听别人话的人,有时候自大得让人发指。
但是他的回答是——好。如果能让小圆同学更喜欢我一点的话,我的答案是,好。
我在办公桌前,看着那行字,握笔的关节发白。
我之所行,跨越时光而来,欺骗我尚未长成的少年,教他如何远离小圆。
不要再救小圆同学了,陈涯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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