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嬴长嫚要杀鸡儆猴,自然可以轻易的对这几个奉常丞出手。可她没有。各个职位间自有一番限制与制衡,今日她对这几张朝服图不满,便该由奉常丞的顶头上司奉常卿来进行处罚,若她在还未真正成为太子、大秦的继承人之前,越俎代庖的去处罚朝臣,只怕是会引起不少朝臣的抗拒。谁让她还没有正式接触朝堂呢。连皇帝都会有人不服
再说回册封仪式。
虽说从前也有过不少次册封太子的经验,可到底以前是秦国,如今却是大秦,这可是大秦一统七国后的第一次册封太子,其重要,仅次于当初的始皇登基。
可要按从前的流程走,最先卡住的,便是朝服这一关卡。
从前也没有女子当太子的先例,这太子朝服从来都做的是男款,若要做成女款,又让人觉着是哪里不对。
面对递上来的几款朝服图,嬴长嫚直白点出了自己觉着不对的地方:
“诸卿,莫非是吾用不得革带?”
秦时的男装与女装最大的区别,在于腰带。
男装多用革带,女装则用丝带。
哪怕朝服图上的版制已经是仅次于皇帝的那种,可落笔者似乎习惯性的在腰带处用了丝带。
嬴长嫚并非是不愿让人强调自己的性别,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女子有何不好。
丝带缚腰,要人腰肢纤细、动作轻柔,才不会崩裂丝带,可革带却更柔韧结实,完全不会要求男性瘦腰。
革带,是一种隐形的权力的象征,她必须有。
要从她开始,人人、不分男女,都可用革带束腰。
几位奉常丞也都不是蠢人,一时满身冷汗,颤巍巍跪在地上。
嬴长嫚也不为难他们,道:“诸卿再回去好好想想吧。”
她不认为这是他们在故意为难她,都是在官场上混的老油条了,除非是不想活了或者真的蠢,否则,他们至少明面上是绝对的想要把事情做好。
而这回没做好的主要原因,不外乎是他们的惯性思维以及他们自己暗地里的矛盾。
嬴长嫚可是清楚看到为首那奉常丞在为她展示朝服图时,那一瞬间的慌乱和惊恐。
这也就说明,奉常丞们最开始确实是可能给她的朝服用了丝带,但最后应该还是改了,但因为某种原因,试探或者陷害,到她眼前的,便是这幅。
如果嬴长嫚要杀鸡儆猴,自然可以轻易的对这几个奉常丞出手。
可她没有。
各个职位间自有一番限制与制衡,今日她对这几张朝服图不满,便该由奉常丞的顶头上司奉常卿来进行处罚,若她在还未真正成为太子、大秦的继承人之前,越俎代庖的去处罚朝臣,只怕是会引起不少朝臣的抗拒。
谁让她还没有正式接触朝堂呢。
连皇帝都会有人不服,就更别提她了。
可要嬴长嫚吃下这个暗亏,她也是不肯的。
她这几个月都在皇都边转悠,终于是让她寻到了几个可用的人才,其中就有个能过目不忘的女童。
女童随父姓文,无名,周围人都喊她文小女,嬴长嫚把人弄到自己身边干活后,给她暂时取了个竹字,正式的名字等她读书后自己定。
文竹个子不高,瘦瘦小小的一个,一直紧紧跟在赢长嫚身边,方才的朝服图她也看了几眼。
“画下来,而后送去给父皇。”嬴长嫚吩咐道。
“是。”
别庄几个月,她已经让人在尝试制作纸张,这几日正好做出几张较为完整的能上墨而不散的,嬴长嫚本来准备直接送去始皇那边,如今看来,可以顺道打个小报告了。
这世上第一张纸,竟是用来画这张各方势力均衡制约出来的不伦不类的朝服图,待始皇查出幕后之人,此人怕是能‘名留青史’。
谁让她现在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公主呢,遇到让她不开心的事,不得直接和大秦最有权有势的人说啊。
至少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乱棍打下去,在册封仪式后,也能让不少人对她忌惮几分。
始皇在这时的大秦的威望可不是说着玩的,而这般小打小闹,聪明人一般都要么暗暗报复回去,或者咬牙忍下,哪会有人动不动就和始皇打小报告的,更别提是身份颇为敏感的未来太子。
太子这位置吧,其中就和靶子一样。
当朝皇帝正值壮年,而十年后,二十年后,那时,便是太子正当风华,两两一对比,总能让人心中生出几分龌龊和嫌隙。
有了继承人,不少臣子就难免会开始思索未来站位。
短时间的五年十年或许朝堂格局不会有什么大变动,可十年二十年后呢?
因此,纵观历史,除却那么几个特别受宠的太子,其余大部分太子都不得善终。
谁也难保始皇不会在某一日对嬴长嫚这个太子也生出忌惮之心。
这一次的试探,也是有心人在试探嬴长嫚的能力和心性。
天幕说的再好再厉害,如今的嬴长嫚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,难道人人都会如始皇般,从小便心有沟壑?
没有亲眼见过,总会有人不信。
而始皇会不知道这些?
他知道。
若嬴长嫚再阴谋论一些,便是始皇是故意为之的。
故意把她推到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,故意看她要如何应对这些明里暗里的刀箭。
始皇也在试探她,看她到底能不能在这位置上坐稳。
而她若是连这位置都坐不稳,就更别提其他了。
忍or不忍,嬴长嫚选择了or。
她只是让人把正巧看到的图画上了刚制作出的纸张上,至于看到这纸张后,始皇和其余人是什么反应……
就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