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创诵读(人间百味)|我是“粉丝”(作者:胡忠阳)

时间:2025-05-20 12:03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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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诵:赵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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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“粉丝”

作者:胡忠阳

爱听相声的人里有“钢丝”,常坐地铁的人也被叫做“铁丝”。在南方的万千滋味中,我偏好米粉,我是“粉丝”。

米粉有扁粉圆粉,可汤煮,可干捞;能热食,能凉拌。扁粉又分宽窄,圆粉也见粗细,调料丰富,滋味百端。广东的肠粉滑糯,绵阳的米粉回甘,南昌拌粉柔韧香辣,长沙米粉鲜美醇和,桂林干捞粉以卤汁神妙见长,柳州螺蛳粉凭汤料酸烫显著……使我这个北方人在南方多地的跋履,充满念兹在兹的热忱与乐趣。中国的饮食版图向有“南粉北面”之说,有朋友就称我的喜食米粉,是在以“南粉”致敬“北面”;也有朋友认为我这种辗转自益,不过“叶公好龙”而已。反躬自问,我不能否认面条所发挥的情移作用。

北方其实也有米粉食品的,“汉中米皮”大概是独一份。这道地方风味,由秦岭腹地北渐东去,在广大的面食之乡艳帜高张,只是迤逦南下中,竟然稀罕起来。

“米皮”到了湖南,蜕变为窄柔的长沙米粉,到广东则成了河粉,形在,神已变了。很多老广东不太同意将河粉归属米粉品类,既缘于同外来米粉竞争,呵护本地品牌,也因河粉并非纯由大米浆制作,而是添加了木薯等的淀粉。的确,河粉色泽微黄,半透明,弹性更足;其他米粉颜色轻微乳白,韧性都不及河粉。在移民之城深圳,各种米粉都有一席之地,各有庞大食客群,只要喜欢,不出城便可尝尽百味。但要吃最地道的米粉,还是到原出地去。我曾在桂林公干之余,专程去当地最负盛名的桂林米粉店品尝,吃完忍不住打包几份带给家人分享,一小时的飞航后热乎乎不走味。

河粉是我抵深后慰藉枯肠饥鸣的第一顿好饭。那天被粤籍同事领着上街用餐,去到炉火呼呼、锅铲哗哗的大排档前,“老赛(老板),来两个炒河!”“OK!斋河,牛河?”……简约奥妙对话直接让我懵了圈儿。河粉的正出之地原在广州北面沙河镇,最初称为“沙河粉”,一简再简,由“河粉”以止于“河”。这种极简主义的粤语语体色彩,令我十分叹服。后来每每想起,常还暗自莞尔。

说起来,惯食面条的北方人,嘴也很“刁”的,不习惯广东的竹升面、腌面,河粉却很对味,我本人甚至认其为“中道佳侣”,和同事、朋友在粤菜馆或大排挡落座,常要呼上一份炒河粉作主食,“湿炒”的最好。某日访河粉不遇,却邂逅到“粿条”——一种潮汕地区的传统特色小吃,原料、形制、烹调手法与沙河粉大差不差,更显细滑柔韧,遂知是坐进潮汕人开设的餐厅了。最妙不可言的是在港式茶餐厅用餐时,遭遇一种叫“贵刁”的吃食,兼以菜单上的“秘制”二字,真是见字如晤,惊为仙品!其实它还是“粿条”,是香港人把粿条叫转了音,又转注一样写了出来……河粉也罢,粿条和贵刁也罢,根柢都在广州沙河镇,由此也见识到广府文化在岭南影响之深、之广。

看多了广东师傅烫河粉、炒河粉,不免技痒,买来预制品回屋照做,成效也蛮不错。假日里,在老家豫西的超市买菜,见柜上竟也售卖切割好的河粉,大感意外,赶紧买一袋炒给父母品尝……想到如今边城、内地,如此这般地货畅其流、心意融通,感觉天地确乎越变越小了。

【作者简介】胡忠阳,作家,资深编辑、记者。在海内外报刊发表诗歌、散文、评论等。著有《乌托邦诗札》《水向高处流》。

(图片由作者提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