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谈不上反感他的碰触。只是互相碰触这件事，在我们两人死到临头的婚姻里，已经算不上一种应有的仪式了。我转过脸，轻描淡写问了句：“那孩子呢?”“妈!”陆川吓得脸都白了，一个箭步冲上去，拉住于秀的胳膊!“妈你别这样!妈!你先冷静点!”“陆川你放开!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!”我看着两人拉扯来回，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打架一样滑稽。我冷眼道：“你让她跳啊。...
“妈!”
陆川吓得脸都白了，一个箭步冲上去，拉住于秀的胳膊!
“妈你别这样!妈!你先冷静点!”
“陆川你放开!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!”
我看着两人拉扯来回，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打架一样滑稽。
我冷眼道：“你让她跳啊。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!要真有这个良知，现在早该过完一百天了!”
“姜敏!你有完没完!”
陆川冲过来，甩手将我狠狠搡了出去。
“你一定要闹到家破人亡么!”
我被他大力推了个跄踉，整个人像冻僵了一样站在原地。
陆川竟然对我动手?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，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，更别提对我动手!
此时此刻，我怔怔看着他，却连一滴眼泪都没再流。
我对陆川说：“如果你今天叫我回来，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件事的。那么我也告诉你，我回来，是跟你谈离婚的。”
“姜敏，对不……”
陆川反应过来，脸上表情一软，上手想要来拉我。
我激烈推开他，一步向后退去：“滚!你别动我!”
然而就在这时，一声姜亢尖锐的哭声从我一侧炸了开来。
原来，就在我们几个大人混乱推搡的过程中，沙发上的小宝一下子翻到地板上了!
孩子额头不偏不倚地碰到了茶几脚，肉眼可见的一道小口子横在眉间。
鲜红的血珠滚滚溢出。
他才十四五个月，还不是很会走路。爬起翻身倒是已经很溜了。
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，于秀吓得六神无主，赶紧一姜蹦起来冲过去：“小宝啊!小宝你别吓奶奶啊!我的小宝啊!这，这怎么办啊!”
陆川也跟着紧张起来，一把抓了车钥匙：“妈!快上医院!我去开车!”
看着房间里狼藉一片，如我过成狗屎一般的日子。
我抱着膝盖，抓着头发，缩在沙发里哭得不能自已。
谁能告诉我，日子到底该怎样才能过得下去。
回想当初，在丫丫发生意外之前，我曾以为自己的生活幸福指数超过90%的同龄人。
我跟我老公陆川是初恋，大学时候认识的，研究生没毕业就奉子成婚了。
我生了个女儿丫丫，白胖又健康，聪明又可爱。
我和陆川的日子更是过得蜜里调油，风生水起。
我曾以为，是不是我得到了太多，又祈祷的太少。
上苍平衡了它的大数据，拿走了我最重要的幸福。
大半年前我得到院里的一个重要机会，跟着考察团去云南西双版纳研究学习，为期三个月。
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，自然不忍放弃。
陆川倒是一直很支持我的事业，但我婆婆于秀很是反对。
我以为她是心疼孙女，不忍两岁的孩子离妈太久。
然而她却说：你走那么久，什么时候才能要上二胎?
陆川他爸走得早，我可是在他灵前发过誓的，老陆家的香火不能断。
于秀重男轻女的思想，自我生了丫丫之后就有苗头。
后来想想，是我滞留在自欺欺人的虚假幸福里，早已埋下了万劫不复的祸根。
晚上九点半时，陆川一个人回来了。
他推开卧室进门，我正在收拾箱子。
他没说话，倒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，说：“我先去单位宿舍住一阵，离婚协议，我会找个律师来拟。”
“姜敏。”
陆川坐到我身边来，伸出手。
我正在叠衣服，遂抽了出去。
也谈不上反感他的碰触。只是互相碰触这件事，在我们两人死到临头的婚姻里，已经算不上一种应有的仪式了。
我转过脸，轻描淡写问了句：“那孩子呢?”
陆川回答：“在医院观察，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，我跟值班护士长打过招呼，帮忙多照应着点。”
我叹了口气：“陆川，我不恨你。可是我真的原谅不了你妈。”
“我妈回去了。”
陆川说。
我愣了一下，没做声。
他继续道：“晚上的大巴，直接回老家县城了。但是……”
他一说但是，我就浑身警惕。
因为陆川跟我一样，是个对命运基本做不了主的人。
“姜敏，那个男孩，能在咱们这儿留一段时间么?”
我扬起不可思议的眼神：“你说什么?”
陆川哭了。
他低着头，双手不停地抓扯着头发。
出事到现在，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个样子：“姜敏，我也想丫丫。我也想女儿，姜敏，你痛苦还能喊，还能骂，我能怎么办……我能让我妈去死么?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要裂了!”
说着，他突然起身拉开抽屉，将一大把各种抗抑郁的药丢在我面前：“我整晚整晚没法入睡。我几乎每天都有手术，生怕出一点错。姜敏，你可以离婚，从此摆脱我，摆脱我妈!我呢?”
我坐着一动不动，泪水充满眼眶。
模糊的倒影里，陆川确实瘦了不少。
只是我一个人的悲伤就已经足够将我吞噬，我根本顾念不到他。
陆川走过来，抱住我：“我们试试看行么?如果我们还有爱，如果我们的心还没有彻底死。如果，还能带好小宝，我们……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?”
我没说好，也没说不好，只有无声息的泪水渗透陆川的肩膀。
于秀回老家了，我便没再继续闹。
两天后，陆川把这个小男孩从医院带回来。
他皮肤黝黑的，有点像陆川。
眼睛也不大，但很机灵。透着一股子懵懂又狡猾的样子，跟丫丫小时候萌软可爱的样子相比，真的差太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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