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!里!是!梁!府!” 五个字,上位者的气势便摆出来。 温瑾禾用力一咬牙齿,将到嘴边的话抵了回去。 梁道之还有后半句话没出口——温瑾禾独自一个人被撂在冰冷的梁府正堂,连杯热茶都没人给她送。 梁道之的下马威,摆得相当的足。 一个时辰后。 院子外头的灯亮起来,有人背着手走进正堂,正是梁道之。 和温瑾禾想象中的一样,这人有副好...
温瑾禾独自一个人被撂在冰冷的梁府正堂,连杯热茶都没人给她送。
梁道之的下马威,摆得相当的足。
一个时辰后。
院子外头的灯亮起来,有人背着手走进正堂,正是梁道之。
和温瑾禾想象中的一样,这人有副好皮相,哪怕白发蓄须,也不掩周身的贵气。
温瑾禾走到跟前,微微一颔首。
梁道之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走过,袍子一撩坐下。
梁总管见温瑾禾站着不动,呵斥道:“温姑娘,见到我家老爷,怎的不行礼?”
行礼?
温瑾禾眉梢一挑,缓缓转过身,就在梁道之的眼皮子底下,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。
施施然坐下。
“大胆!”
“怎么?”
温瑾禾微微仰头,“你们梁府的椅子,是摆设?”
梁总管差点没被这话给活活噎死。
他正要再骂,突然梁道之沉沉的目光看过来,那声骂在喉咙里打了个滚,又只能生生咽了下去。
空气,一下子凝固住。
许久,梁道之撩起眼皮,终于不咸不淡地扫了温瑾禾一眼。
“你姓温?”
“没错。”
“从哪里来?”
“云南府,福贡县。”
“你千里迢迢来找本官有什么事?”
温瑾禾倾过身,看着梁道之的侧脸,“我为温行而来!”
果然不出所料。
梁道之心中连连冷笑,“你和温行是什么关系?”
“亲人。”
“什么样的亲人?”
“我唤他祖父。”
“你今年多大?”
“十七。”
“温行他……”
梁道之手指在桌上点点,“怎么了?”
温瑾禾依旧看着他,“一个半月前,他去世了。”
死了?
梁道之一直紧绷的双肩微不可察地松下来,掩唇咳嗽一声,“可是寿终正寝?”
温瑾禾:“生老病死,都算寿终正寝。”
梁道之微微皱眉。
这话不该从一个十七岁年轻姑娘口里出说来,太老成了!
“他临终前,留了什么话给我?”
“没话。”
“他有什么事情,交待我去做?”
“并无交待。”
梁道之眼中虚伪的温和一下子淡了,本能地流露出如临大敌一样的戒备。
温行一没话,二没事,他孙女来找他做什么?
他慢悠悠地抚着胡须,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气,说:“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,并不太熟。”
温瑾禾还是看着他,只是目光沉了下来。
“你和他,只有几面之缘吗?”
“本官难道会诓你?”
温瑾禾轻轻咬出两个字,“诓了。”
“放肆!”
梁道之一拍桌子,怒不可遏。
他下意识就想唤人进来,治治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,余光却扫见温瑾禾突然站起来。
她走到梁道之面前,目光与他对视。
梁道之只觉得心头一跳。
“不能放肆,也要放肆了。”
温瑾禾声音平静,“梁道之,你曾经姓温,叫温行父亲。”
父亲?!
四十八的梁道之听到这两个字,愣了片刻后,突然哈哈大笑。
“世人谁不知我梁道之,一岁半就死了父亲,是由寡母一手带大,休得胡言乱语!”
温瑾禾刚要说话,却见梁道之脸一沉。
“你此刻能和我说上话,已是看在那几面之缘的份上,否则……你只怕连梁府的门,都进不来。”
温瑾禾瞳仁倏的一缩。
她料到这趟的事情不会太容易,却没想到梁道之会把话说得这么绝。
“来人!”
被温瑾禾的话吓得血都冷了半截的梁总管蹬蹬蹬跑过去,“老爷?”
梁道之厉声道:“安排温姑娘住一晚上,明日一早,让账房支一千两银子给她。”
一千两?
梁总管一惊,“老爷,这么多?”
梁道之的表情略十分的嫌恶,“她从云南府来,进趟京城不容易,想必以后也没机会再来。”
“是!”
“梁……”
“温姑娘!”
梁道厉声音沉沉如铁,目光如剑似刀。
“这!里!是!梁!府!”
五个字,上位者的气势便摆出来。
温瑾禾用力一咬牙齿,将到嘴边的话抵了回去。
梁道之还有后半句话没出口——
“容不得你放肆!”
从正堂出来,温瑾禾撑着伞若有所思。
梁道之几次三番不让她把话说下去,可见那段往事他根本不想承认。
不想承认的原因是什么?
是心虚了,还是为了他堂堂梁内阁的脸面?
温瑾禾看了眼前走在前面的梁总管,又扭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两个护院。
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!
思忖间,已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。
梁总管朝院子扬了扬下巴,“就这里了,请吧!”
“慢着。”
梁总管半眯起眼睛看着温瑾禾,脸上一副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”的表情。
“不识相”的人掀起眼皮,半点没有眼力劲儿道:“我要热水。”
梁总管:“……”
梁总管朝护院递了个眼色,随即又把另一个护院叫到跟前,低声交待几句后匆匆离开。
温瑾禾在院里略站了一会,便径直走进屋里。
屋里没有点灯,她也懒得去点,找一把最近的椅子坐下,盯着地上的青石砖,满腹心事。
梁道之这人能做到内阁大臣,心机和手段都不会简单。
留给她的,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。
下一步,自己要怎么办?
寂静中,月光在屋里静流泻开来,苍青色的身影一动不动,单薄而孤独。
“姑娘,热水来了。”
两个婆子抬着热水走进院子,见屋里黑漆漆的,扯着嗓门先喊了一声。
温瑾禾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,猛地坐了起来。
“姑娘怎么不点灯?热水放哪里?”
“随便。”
温瑾禾走到桌前把灯点亮,低头从包袱里掏出五两银子。
两个婆子放下热水,看到温瑾禾手里的银子,眼睛倏地亮了。
温瑾禾把银子塞到其中一人手上,“天冷,两位妈妈打些热酒喝。”
那人忙赔笑道:“那可多谢姑娘了。”
另一人也笑:“姑娘看看还缺什么,少什么,都可以和我们说。”
“不必。”
温瑾禾停顿一下,“我就打听件事……”
……
书房里。
梁道之坐在太师椅子里,老僧入定似的。
梁总管推门进来,“老爷。”
梁道之回神:“安顿好了?”
“好了。”
梁总管走到近前,低声道:“老爷,她借着要热水,趁机打听老夫人的生辰八字,说是要给老夫人点长明灯。”
“哼!”
梁道之的手握成拳头,眼中渐渐露出凶光。
梁总管能做到心腹这个位置,最会的便是揣摩主子的心思,“老爷,要不要小的……”
“暂时不必。”
梁道之截断他的话。
“那个院子多放点人,明日一早,你亲自带人送她出城,等确定她出城后,你再回来。”
“是!”
梁道之疲倦地摆摆手,“去跟夫人说今日我歇在书房。”
“是!”
“慢着!”
梁道之神色一肃:“这件事情,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,后果是什么……”
梁总管扑通跪下。
“那姑娘一派胡言乱语,老奴早不记得她说了什么,请老爷放一万个心。”
梁道之端起茶盅,喝了口茶,悠悠道:
“老梁啊,我自是信你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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